瓷藝城市: 現代化的中國陶瓷藝壇

景德鎮雖是中國瓷器古都，在藝壇上卻已一洗陳舊形象。年輕一輩正在孜孜學習傳統技藝，也給這個小鎮注入創意新風

By 陳慧珊 2018年03月30日

藝術與文化武漢中國內地

過去十年，Jesse McLin因為要為其創立的香港新派陶瓷品牌Latitude22n物色上等餐具，成為景德鎮的常客。這個位於中國南部江西省的城市以生產上好的青花瓷聞名於世，即使在當今大量生產的年代，這裡仍能在市場穩佔一席之地，吸引人們前來委託當地技藝超凡的工匠製作瓷器精品。

來自美國的McLin道：「我是陶瓷藝術家，跟陶瓷工匠擁有共通語言，能夠明白和代入他們的思維。即使我在景德鎮跑了十年，還會有不少新發現：例如嶄新的製瓷技法，或者找到手藝超凡的師傅，不論是上釉師、製作大型瓷罐的師傅，抑或是手工精湛的瓷刻家，都讓我非常驚喜。」

景德鎮製作上等瓷器的歷史凡數百年，古代皇帝在此設立官窰，專門製作宮廷御用瓷器。這些稀世珍品在歐洲國家可輕易賣得高價，因此有「白色黃金」之譽。不過後來皇朝沒落，帝制告終，再加上1960年代文化大革命的洗禮，瓷鎮的工藝行業從此一蹶不振。

幸好時移世易，如今年輕一輩都為復興種種藝匠傳統而不遺餘力，部分年輕人更將目光移到景德鎮及其瓷藝，甚至移居當地展開新生活。20年前，當地陶藝家李見深毅然在景德鎮三寶村購入農地，在當時人煙罕至的地方興建自己的工作坊。及至2000年，他率先在中國推行首個藝術家駐場計劃，並邀請海外創作人前來這瓷器之都。三寶國際陶藝村從此誕生，在欣欣向榮的瓷器製作社群中屹立至今。

李見深的陶瓷工作坊外數百米有一座古老的水碓，用來將堅硬的瓷石碾碎成瓷土，並會傳來陣陣捶打聲。李見深表示曾有朋友將之形容為神州大地的心跳聲，更著他「讓這聲音永不止息」；這番話無疑打進了他的心坎裡，成為他在致力推動陶瓷文化時的座右銘。

他說：「身處在大自然中，我整副身心都投進了瓷藝的美麗世界，這種傳統工藝是中國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環。景德鎮的瓷器史教我深深著迷，而當年的工匠如何發現瓷石，單憑雙手將石頭打碎成瓷土，再利用天然木灰加工成灰釉製瓷等的技藝，對我來說依然是一個奇蹟。」

李見深自言當初開始興建陶藝村時，村裡就連一條像樣的對外道路也沒有。直到五年前人們開始認識中國陶瓷工藝所蘊藏的龐大商機和價值時，地方官員才開始鋪設道路，著手美化該區。我們言談之際，正好有幾位工人在作坊外面的草地種植新樹。目前在三寶路上既可找到無數匠作坊、藝廊、工作室、咖啡館和旅館等，當然亦少不了新落成的三寶蓬藝術博物館。這座以夯土和玻璃建成的建築群極具氣派，恰如其分地向這個歷史悠久的瓷器重鎮致敬。

李見深表示：「讓景德鎮持續發展當然是好事，但我們身為藝術家，最重要是守著我們的根源，保存和欣賞前人留下來的工藝，並把它與當代思維結合起來，這樣我們才能得到最好的成果。」

另一個推動景德鎮再次成為文化樞紐的項目，是成功把舊工廠改造成藝術空間的陶溪川美術館。這座紅磚建築以前是陶瓷廠，內裡更設有窰房和生產線，但工廠在1990年代經濟危機期間被棄置。幸而得當地政府撥款逾4.5億人民幣，讓工廠得以保育活化，並改建作其他用途，令它搖身一變成為藝術社群聚落。現在這裡各式商店、餐館、文化中心和藝廊林立，吸引年輕一族來此聚腳，每逢周五晚上更有戶外市集，藝術家會在市集出售自己的作品，場面亦更為熱鬧。

對於陶溪川帶動了景德鎮的整體氛圍，景德鎮陶邑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剛好引以為榮，她表示：「年輕人是我們的未來，因此我們希望前來一圓陶瓷夢的年輕人能留在這裡發展。其實創建陶溪川的目的，就是要扶助這些喜愛陶瓷藝術的年輕一代。這裡不但能匯聚人才，更吸引五湖四海的藝術家前來到訪，而我也注意到愈來愈多人明白這個地方的意義。」

政府現已計劃在未來的五年之內，把更多廢棄的陶瓷廠改建成藝術空間。這些全新空間用途廣泛，可作藝術家工作室、酒店、大學、劇院、體育場地、辦公室和住宅公寓等。這可謂北京789藝術區的「景德鎮新編」，只是規模來得更龐大、規劃甚至更為完善；再加上最近接連的全國高鐵網絡，景德鎮已蓄勢待發，進入轉型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