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旅行

西澳珊瑚海岸奇觀

沿西澳風景奇異的珊瑚海岸走了一趟,彷彿在時光隧道內穿梭3.5億年

在西澳,有兩條公路從珀斯一直延伸至北面的鯊魚灣。60號公路沿岸而行,與大海只有咫尺之遙;1號高速公路則直奔內陸,放眼看去盡是農田和茂密的灌木叢,右方更是赤紅一片的荒蕪之地。前面還要走800公里以上的路程,但也無須急著趕路。路上會不時碰到駕著露營車的當地退休人士,優哉悠哉地穿州過省,他們不會與你爭路。 這片大地還有3.5億年的歷史有待你細意探索。在這裡,你會看到生命的起源和澳洲的來由,以及地球上最不可思議的自然奇觀。要欣賞這些,同樣不能操之過急。 有興趣的話,只要向內陸進發,便可以繼續追源溯始直至洪荒時代。我一直以為世上最古老的岩石在格陵蘭或蘇格蘭,但它竟然是在西澳的Jack Hills。這裡發現的鋯石結晶已有43.9億年歷史,幾乎跟地球同樣古老。 想要欣賞Jack Hills的風光,必須帶齊適當的科學裝備才行。沿著1號高速公路尋找那些不須出動掃描顯微鏡也清晰可見的岩石,同樣能一飽眼福。為岩石拍照並上傳至Instagram,為行程的首站留下記錄。 來到南本國家公園的尖峰石陣,可見一座座石灰岩尖塔於黃沙上拔地而起,儼如數千頂石化了的巫師帽,蔚為奇觀。

Western Australia
圖片: Mark Jones

要理解這個地理奇景的形成過程,不妨想像在沙灘用貝殼堆砌一座小塔。當海水退卻,沙灘風化成半沙漠,然後大風把沙吹走,貝殼雕塑便日益增高和鈣化。10,000年後重遊舊地,便會赫然發現平地凸起了一座尖峰。 尖峰石是非常現代的結構,最多只有30,000年歷史,在時間的長河裡,恍如昨天。不過在開始探索遠古遺跡前,不妨先品嚐這片海岸的另一種鮮美特產──西部岩龍蝦。首先於塞萬提斯鎮的Lobster Shack餐廳飽餐一頓,然後才出發,前往塞提斯湖探訪一些遠親。 這些遠親躺在湖中的淺水處,外貌偏平,毫不起眼。我有一位同事對石頭出奇地反感,我可以想像,當她見到這個景像時會說:「我們就是那些東西的後裔嗎?好極了。酒吧在哪裡?」

「那些東西」並非岩石,它們是凝塊疊層石。在位於海岸前方的哈美林池可以找到它們個子高一點的近親疊層石。凝塊疊層石外表毫不起眼,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中望著它們,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藍藻是地球最早存在的生命形態,而塞提斯湖的凝塊疊層石正是這些遠古生命體的後裔。我們要心懷感激之情,因為藍藻跟天下的賢父慈母一樣,為我們留下一份可貴的遺產──氧氣。(還有微生物。一平方米的面積足足擠滿了近3,000顆細菌,來自香港的遊客聽到必定會說:不錯,它們肯定就是香港人的祖先。)

圖片: Mark Jones
圖片: Mark Jones

這已經是35億年前的事了。我們就讓凝塊疊層石繼續在水裡浸泡數百萬年,與此同時,細小的甲殼類動物這種更複雜的生物開始出現,它們死後遺骸散落四周。將數以萬億計的遺骸乘以數百萬年歲月,就形成了貝殼海灘。 故事後來的發展你一定很清楚。生命體百無聊賴地在大海浮沉,最終耐不住寂寞,長出肺部,勇闖新大陸。 同樣的故事就在我下一個目的地上演。我們返回沿海公路後南行,駛進卡巴里國家公園。我們身處深達200米的河谷上方,河道兩旁為赭色軟質岩層。這幅景象就像有人提議:「不如在這裡建一個大峽谷,但要造得低矮一點,更富有澳洲特色。」

可不是,下面就有一頭袋鼠從桉樹蔭下跳出來,提早吃牠的晚餐。 不過我們要找的生物古老得多。我耳畔再次響起那位岩石評論家同事的話:「它長得好像輪胎痕。」再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這其實是尾巴印痕的化石。許久以前,這塊陡峭的岩石曾經是沙灘的一部分,那條尾巴則屬於蠍子類生物,一隻年代非常古老的蠍子。 這裡的氣候四季如一,都是又乾燥又炎熱,即使隆冬也是如此,因此許多東西可以保存下來。大風揚起紅土,水分蒸發,在波光粼粼的碧海旁,如今只剩下鹽田和高濃度鹽湖。

物換星移,生物亦隨環境而演化。約4.2億年前,鯊魚出現。我們游出鯊魚灣時,四周約有40多條鯊魚游弋。這些鯊魚沒有牠們兇猛的祖先巨齒鯊那麼可怕。我們看到的小傢伙身長最多只有一米,名為澳洲真鯊,生性膽小,牠們必定是瞥見我一雙雪白的英國人小腿後,嚇得馬上以高速游走。我雖然不是鱷魚先生Steve Irwin,但在澳洲真鯊陪伴下戲水,悠然度過陽光明媚的上午,的確非常具治癒作用。

Kalbarri National Park
圖片: Bob Stefko/The Image Bank/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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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過了許多世代,海豚大約於4,800萬年前出現,一直生活至今,而且每天於北面數公里外的蒙基米亞準時出現。一群雌海豚翩然而至,有如女明星在首映禮現身影迷跟前,讓遊客們興奮不已。相機快門按個不停,海豚來個華麗轉身,舞動迷人胸鰭,以博取更多鮮魚獎勵。 昨日的前一天,是65,000年前,另一種動物出現。

人稱Capes的導遊Darren Capewell以「我的同胞」來稱呼他的原住民祖先。 比起無數個世代以後才來到島上的歐洲人,Capes口中的同胞更能適應這裡的嚴峻環境。此刻我們身在弗朗西斯派倫國家公園,裡面是52,500公頃的灌木叢和沙原,Capes卻視之等閒,當成自家的糧倉出入自如。我們一整天在灌木林中東翻西撿,划着獨木舟在大潟湖附近穿梭,魔鬼魚和海龜不時從水裡冒出來。站在淺水處的Capes像農夫將羊趕進羊圈一樣,將一條魔鬼魚牢牢困住,舉起牠那奇特而嫵媚、外星人模樣的臉孔放在陽光下仔細端詳一番,然後才讓牠溜走。最後我們來到一個水坑,這是潟湖入口附近的老農莊貼心提供的暖水池,風塵僕僕、汗流浹背的遊客在這裡可以一洗疲憊。

弗朗西斯派倫是18世紀末的法國探險家,他固然並非首個踏足澳洲的歐洲人,但庫克船長也不是,這份殊榮屬於鮮為人知的荷蘭船長德克哈托格。 哈托格並非偉大的航海家,反而更像今時今日飛機上那些成功的商務旅客。他是世上首家跨國公司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僱員,經常往返於阿姆斯特丹和巴達維
亞(今日的雅加達)辦事處之間,負責洽商和運輸貨物,可能也喜歡跟其他外籍人士一起喝個酩酊大醉。他可謂生逢其時。荷蘭人有一個能把競爭對手比下去的殺手鐧:他們發現了一條向南的航道,可以趕上從西方吹來的RoaringForties強風,就像機長向乘客報告碰上了順風的好消息一樣:「很高興通知各位乘客,我們搜掠亞洲,比英國商船足足早了20年。」

Western Australia
圖片: Mark Jones
Shark Bay
圖片: INTERFOTO / Alamy Stock Photo/Argusphoto
圖片: Mark Jones

不過這是經度出現之前的事(嚴格來說應該是發現經度以前,因為經度一直都存在)。如果航線計算有差錯,就會進入印度洋,最後闖進澳洲,這正是哈托格的商船Eendracht號的經歷。 然而哈托格對眼前的狹長島嶼毫無興趣,他一心只想著快點前往巴達維亞的市集採購香料,完全無意細賞那一望無際的濱刺草叢,或站在沙丘之上眺望座頭鯨的雄姿。不過哈托格跟其他「可能」更早踏足澳洲土地的商人不同,他逗留了頗長的時間,遺下一塊白鑞圓牌,上面寫著「哈托格到此一遊」之類的訊息。簡而言之,他留下了印記。 當時是1616年10月。你可能看到國際媒體報道紀念哈托格登陸澳洲400周年的各種活動。一個一無是處的地方、一次無奈的滯留,竟令他從此名留青史。 相對於我們在西澳珊瑚海岸的尋古之旅,1616年只不過像是五分鐘之前的事。其後漁夫、海鳥糞收集者、淘金客、牧羊人都來到這裡謀生,建立自己的小鎮。今時今日,想發大財就要到內陸去,開採深藏於地下的地質寶藏。這些珍貴的礦藏所賺的錢,絕非靠遊客遊覽尖峰石陣或卡巴里帶來的收入可比。珊瑚海岸沒有東岸的大型基建,這裡找不到賭場、星級酒店、豪華度假天堂、米芝蓮星級食肆或型格時裝精品店;有的是不起眼的汽車旅館、吵鬧的酒吧、大塊牛扒,以及潮人的老祖宗、鐵錚錚的大鬍子。真是教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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