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我乘坐機場巴士返回仁川國際機場，嘗試整理一下自己對首爾的印象。巴士車窗有如影院的大銀幕，正在放映夕陽西下的漢江景致。大自然有如隱形攝影師，忙著營造一幕幕壯麗的畫面，在灰紅色的晚霞映照下，青草地綠得發亮，最後一絲餘暉，正悄然輕撫一座座山嶺和高樓。
我驟然發現，首爾其實是個美不勝收的城市，但其他遊客似乎未有察覺。
Left: Kim Yong Kwan; Right: Sim Youn Suk
同時，這個城市也難以解讀。香港以「亞洲國際都會」自居，而首爾卻似乎把全球多個國際城市共冶一爐。在過去幾天的旅程，我在這個人口近千萬的都會圈內看到不同地方的面貌：紐約的第五大道和布魯克林區、倫敦某個村莊及德國的近郊風景。此外，還理所當然地有其他亞洲芳鄰的剪影，包括東京的小街、台北的型格建築，以及新加坡的公園等。
這個城市創意無限，加上社會各階層的互動，首爾正不斷出現變化。也許要深入細看，才能得悉全局。來自首爾、現居本港的傳訊專家Fiona Bae帶領我由北至南走訪五地，讓我在緊湊的行程中了解市內的新舊變遷。
Left and right: Sim Youn Suk
Ryse酒店的酒廊
Ryse是弘大區最時髦的酒店。品嚐過口味清新，由番薯烈酒配意式白蘭地、柚子、少許海鹽及橙花水調配的雞尾酒SwindlerSour之後，我們到一個有如夜店般迷幻的地方閒逛，然後來到裡面擺滿小眾雜誌和藝術品、位於角落的酒廊Print Culture Lounge。
在亞洲，似乎愈往東走，當地居民便有愈濃厚的書卷氣息，無論台北、東京和首爾亦如是，人們到人氣書店並非只為拍照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而是真的會在書架尋找心愛的書本。
Ryse的後勤辦公室並非真的隱身人前，而是位於公共空間的當眼處。它採用了四面玻璃幕牆設計，擺放大量情緒板和可任意調校角度的機械臂燈。幾年前，餐廳設置開放式廚房成為一股新潮流。而在首爾，酒店設計師和市場部人員在開放式辦公室內工作，亦為大眾完全接受。
外型酷似八爪魚的銀行總部
Kim Chan-joong是畢業於哈佛大學的學者，也是首爾一間大學的訪問教授。他的建築傑作The Systems Lab，堪稱南韓最富玩味的設計。他利用薄如威化紙的水泥膜創出新意，實驗作品包括建於鬱陵島這個火山島上、外形優雅脫俗的Kosmos酒店，以及可能是世界上外貌最奇形怪狀的銀行大樓KEB Hana Bank Place 1。
大樓外牆鑲滿一個個向外凸出的變色舷窗，酷似八爪魚觸鬚上的吸盤，難怪被人暱稱為八爪魚。如果你有密集恐懼症（害怕看到大量密密麻麻的細孔）的話，可能需要迴避。
大樓的室內裝潢同樣與一般金融機構截然不同。地下停車場滿佈藝術家的塗鴉傑作，可充當會所和活動場地。這裡有多間專為此地而設的商舖，還有環境舒適的圖書館及咖啡館，供人休憩和閱讀。
這幢大廈掀起了一股新潮流。據說現時連南韓作風最保守的企業，都希望擁有一座「八爪魚」大樓。
聖水洞S Factory
Zinoo剛參加過女兒的洗禮儀式回來。他身穿白色恤衫和靛藍色雨衣，打黑色領帶，配搭黑色短褲和白色運動鞋，頭戴紅色棒球帽；對這位普普藝術家來說，這就是隆重的打扮。
我們在漢江以北、市中心以東的聖水洞區。過去十多年，這一區經歷翻天覆地的變化，過去倉庫和車廠林立，現已化作城中的潮人勝地。
Zinoo因為其普普藝術風格和高調的社交生活，贏得「首爾安迪．華荷」的稱號，發展商以低廉的租金出租地方供他使用，讓他舉辦大型派對，邀請富巧思的創作人和企業家共用他旗下的工作室，類似的交換和合作在今天首爾屢見不鮮。
Zinoo帶我們欣賞過各個展覽和工作坊後，我們在聖水洞區四處閒逛，不久便發現，壁畫和舊建築的外露磚牆幾乎到處可見。在Café Onion咖啡店或類似的地方，你可於戶外坐在從廢物堆內找來的舊辦公椅上，細呷一口香濃咖啡；愛喝手工啤酒的話，可像我們一樣光顧Co:lumn，這裡由倉庫改建，餐桌上高掛用椰子纖維織成的傘型裝飾。
這裡是布魯克林區嗎？非也，是帶有地道南韓特色的布魯克林風格。
超巨型書架
若各位像我一樣，因逛街過度、光顧太多名店而雙腿痠痛，舉步維艱的話，就切勿踏足COEX。這個地下商場面積達1,776,000平方呎，店舖之多足以奪去你下肢的活動能力，令你無法離開這個招牌燈飾奪目耀眼，櫥窗商品琳瑯滿目，品牌推廣活動層出不窮的浮華世界。
我開始感到下肢乏力，甚至懷疑自己能否重見天日的時候，一座圖書館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是非比尋常的Starfield Library圖書館，屹立於以消費掛帥的商場內，有如一座專為書本而設的宏偉廟宇。
眼前所見，有如在一個龐大的鐵路車站內，擺滿大小和形狀可媲美小型遠洋客輪的書架。這裡有50,000本藏書，只要你伸手拿到，即可隨意借閱。而的確亦有不少人這樣做，因瘋狂購物而暈頭轉向的顧客和用功的學生在此共享開卷之樂，沒有人來這裡只是為了自拍分享。
我離開商場，走上陽光充沛的街道，然後再鑽入地下，乘搭我最喜愛的都市地下鐵路。不到一小時，我登上了那輛可飽覽醉人日落風光的巴士。
整趟旅程中，我由位於山間的摩登村落，走進全球最大的地下購物商場。雖然首爾讓我們見識豪氣的「江南style」和韓流巨星的標緻臉孔，不過若你以為這地方徒具光鮮外表的話，請找個安靜的地方閱讀再說吧！在首爾市內，這樣的好去處多的是。
作者下榻於Ryse酒店。
本文原於2019年2月刊登，並於2020年9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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