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

失去戴安娜之後的倫敦

自從戴安娜王妃香消玉殞之後,20年匆匆而過,她昔日經常流連其間的倫敦,亦已歷經變遷,幾乎面目全非

2008年的某一天,位於斯隆街上、深受歡迎的高級家品店The General Trading Company(簡稱GTC)悄然倒閉,並沒有引起公眾太多的關注。隨著這間公司而消失的,是一個與戴安娜密不可分的倫敦。那個倫敦裡面有婚前和剛與查理斯王子結婚不久的年輕戴安娜.史賓沙,還有由1980年代開始蔚為風氣的「斯隆族」文化現象。

今時今日的斯隆街,是一條狹窄的街道,筆直地貫穿住宅及商店林立的騎士橋區南部,以及幾乎同樣昂貴但鄉村氣息較為濃厚的切爾西區和購物勝地國王路。

在戴安娜生前的年代,這裡是倫敦西南部斯隆族出沒的中心;街上往來的行人中,可以見到許多身穿荷葉邊領的上衣及天鵝絨燈籠褲的年輕女子,頸上戴著家傳珍珠頸鏈。至於那些年輕男子則面帶稚氣,身穿他們祖父那個年代的鄉村服飾:褐色的寬鬆燈芯絨褲、雕花皮鞋、格子襯衫外罩粉色V字領毛衣,頂著一頭利落短髮。令人擔憂的,是他們並不介意身上的汗臭,沒有使用止汗劑。

他們發給朋友的結婚禮物清單,是到斯隆廣場內非常實惠的Peter Jones百貨公司去選購;如果送禮的親友家境再富裕一點,就會到更具異國風情的GTC去挑禮物,這家店裡堆滿洋溢東方(絕對不是「亞洲」或「中東」)色彩的貨品,從kilims薄地毯到絲綢靠墊,應有盡有。

London

這些出身英國上流社會的人,被人稱為「斯隆族」,語氣偶爾帶著親暱,不過通常都是嘲諷居多。戴安娜可說是這個族群的偶像,出身貴族、年輕漂亮,而且渾身散發英國氣質。戴安娜早年衣著端莊保守,甚至略顯老氣,後來才蛻變成時尚優雅的成熟女性。在外國唯一可與斯隆族相提並論的,大概是流行於美國上流社會公子小姐之間preppy風格了。

斯隆族愛看電視劇《故園風雨後》、喜歡聽Duran Duran樂隊的歌,家境富裕的人在Tatters服裝店選購塔夫綢縫製的晚禮服,至於家財萬貫的,就到Bellville Sassoon置裝。Bellville Sassoon的顛峰之作,就是戴安娜身上那一襲闊袖蓬裙、拖著長長後襬的嫁衣,出自Elizabeth及David Emanuel手筆,前者目前仍然在梅菲爾開設專門店。

想深入了解斯隆族的話,於1982年出版的《The Official Sloane Ranger Handbook》(斯隆族官式手冊)是必讀著作,作者是目前仍在社交界甚具權威的Peter York及已故的Ann Barr。我的檯頭放著這本書,可是直到戴安娜逝世20年後的今天,我才覺察到,當時封面上身穿露肩打波浪摺上衣、梳著一頭蓬鬆俏麗短髮、戴著多層珍珠項鏈的戴安娜看起來是多麼年輕而憂鬱,而她所熟悉的倫敦亦已經徹底改變了。

Official Sloane Ranger Handbook

首先,所謂「倫敦市中心」的面積已比昔日增加一倍。以往在斯隆族的世界裡,就是於Clapham、富勒姆或Pimlico區購置首個公寓單位,婚後如果運氣好的話,就可搬到切爾西或騎士橋地區,同時在市中心區工作。他們的兒女生活的世界,範圍不會越過塔橋以東;今時今日地價高昂的東區,當年對他們來說是未知的領域。Islington區更是怪異的。位於倫敦東南的New Cross和Peckham,今日是非常搶手的地段,昔日則被視為罪惡溫床,至於Brixton區,對他們來說那裡只有種族騷亂。

那麼斯隆族的近況如何?Peter York最近在《Prospect》雜誌上寫道:「到了2000年,倫敦成為首個全球超級富豪雲集的國際城市。自此之後,倫敦的頂級及「超頂級」物業,特別是那些位於騎士橋、貝爾格萊維亞、梅菲爾及切爾西區頂級地段上最佳、最大的豪宅及公寓,都落入俄羅斯暴發戶、中東富豪,以及尼日利亞的石油大亨,還有印度、馬來西亞,後來是中國的富豪手中,這些人都坐擁數以十億計的資產,將倫敦物業的價格大幅推高,除了少數最富有、適應力最強的斯隆族之外,其他斯隆族都被迫遷往倫敦南部和北部,甚至完全搬離倫敦。」

我走在戴安娜曾經出沒的倫敦街頭,看看當年的景物有多少至今仍在,以及一些像斯隆族那樣,永遠消逝的事物。

Princess Diana

斯隆廣場及國王路

倫敦其中一個最美好的錯配,是皇家宮廷劇院與Peter Jones百貨公司隔著斯隆廣場遙遙相對。前者自1956年開幕以來,一直堅持反傳統的風格,後者則走主流高級實用路線。

不過,這兩個地方都跟從前不一樣了。從Peter Jones百貨公司頂樓的餐室向外眺望,可以見到騎士橋區的煙囪和樓房頂上的花園;從這裡開始,沿著國王路,繞道走到約克公爵廣場,這裡在戴安娜的年代是一座軍營,現已變成購物區。至於以前的時髦酒吧兼餐廳The Pheasantry,現在成了現場爵士樂及晚餐俱樂部Pizza Express 。

電視劇《Made in Chelsea》曾在Raffles實地拍攝,那是我年輕時已經開業的夜總會;但我偏愛國王路附近的傳統英式酒吧The Phene及重新裝修的餐廳Cross Keys。跳上19號巴士回到斯隆廣場,就可以到位於斯隆街上的夏菲尼高,這間百貨公司在1980年代因戴安娜經常惠顧而聞名,現在增設了備受追捧的Fifth Floor美食中心和多家酒吧及餐廳。離開之前可再到皇家宮廷劇院樓下的酒吧喝一杯,然後轉移陣地到新裝修的The Botanist餐廳或Colbert餐廳,與新一代斯隆族一同大快朵頤。

Princess Diana
Coleherne Bar

南肯辛頓及富勒姆路

原本破落髒亂的南肯辛頓地鐵站一帶經過整頓後煥然一新,行人道兩旁的鮮花攤檔和街頭藝人,為這裡帶來一番新氣象。你還可以到William Morris設計的世界第一家博物館咖啡室V&A Café品嚐一杯咖啡,然後漫步到Brompton Cross路的Chanel、3.1 Phillip Lim和Stella McCartney等名牌專門店。Walton Street街有幾間有如珠寶盒的小型精品店,你可以在這裡找到讓人愛不釋手的舒適便鞋或嬰兒床單。

然後,別錯過Bibendum餐廳的香檳和生蠔。這家餐廳和老牌高級家品及精品店The Conran Shop均位於一座外觀堂皇、建於1911年的舊建築內,這座建築以前是米芝蓮輪胎的總部。而位於Walton街的TheEnterprise餐廳亦相當不俗。

富勒姆路上有多間酒吧,包括新裝修的Hollywood Arms,以及陽台上經常坐無虛席的Anglesea Arms等。

回到1980年代

如果對復古服飾有興趣,那就要到Brick Lane巷內的Rokit、Covent Garden市集或Camden市集,搜羅馬海毛編織的蝙蝠袖毛衣、單車褲或新浪漫風格的海盜恤衫。

Parsons Green區是斯隆族聚腳的中心,裡面的The White Horse酒吧外號「Sloaney Pony」(斯隆族的小馬),你可以在磚牆環繞的小巧啤酒園內,坐在太陽傘下輕鬆享受一杯啤酒。

另外,你亦可以選一個倫敦的高級場地,舉行一場盛大的派對。自1920年代起開業至今的Searcys at 30 Pavilion Road,是個不俗的選擇。若想慶祝18歲或21歲生日,可以預約「流動的士高」Juliana’s上門,這間公司擁有齊全的DJ設備(你亦可在香港預約)。

若想用膳,不妨試試位於騎士橋區Beauchamp Place街的San Lorenzo餐廳,戴安娜常被狗仔隊拍到在這間餐廳的身影;餐前或餐後亦可到同一條路上的Layalina 水煙酒廊輕鬆享受一杯飲料。

London Portobello Road

肯辛頓高街及肯辛頓公園

沿Exhibition Road路向前走,穿過海德公園來到肯辛頓公園。入園不久就會經過 Albert Memorial紀念碑(斯隆族特別喜歡這座維多利亞女王紀念亡夫的精美紀念碑)和Royal Albert Hall音樂廳,後者經常舉行各種活動,包括網球賽和搖滾音樂會,其中以BBC夏季逍遙音樂會系列最著名。繼續往西行就是肯辛頓宮,這裡現在是劍橋公爵夫婦威廉王子與凱特王妃,以及戴安娜的孫子喬治王子和孫女夏洛特公主的家。威廉王子與哈利王子小時候和父母住在這裡,後來就只與母親在此居住。

走訪這座歷史悠久的王宮,不妨順便去參觀即日起至2018年2月28日舉行的戴安娜時裝回顧展《Diana: Her Fashion Story》。離開王宮之後,可以帶孩子去附近的威爾斯王妃戴安娜紀念遊樂場,記得玩一下最受歡迎的海盜船,然後到諾丁山的Portobello Road Market市集(星期五或星期六最為熱鬧)閒逛,順便到Pembridge Square廣場看一下喬治小王子即將入讀的學齡前學校Wetherby Pre-Prepatory School。再往南走就是大人喜歡的肯辛頓高街,這裡匯聚頂級商店,還可以到位於這條街上的Kensington Roof Gardens餐廳,來一杯陳年佳釀和品嚐佳餚。餐廳自1980年代年開業以來,一直吸引時尚潮人前來光顧。

Princess Diana

 悲劇後一個星期

肯辛頓宮門前的空地上,擺滿玻璃紙包紮的花束,形成一片閃亮的花海,這就是倫敦人對戴安娜逝世永不磨滅的回憶。

不過當我去的時候,那片花海已堆積如山。1997年8月31日那一天,最早到那裡哀悼的人當中,許多是阿拉伯婦女。在那個炎熱的夏末夜晚,她們從有「小貝魯特」之稱的Edgware Road 路及騎士橋區的時髦公寓區緩緩地走來。我記得當時也有不少人紀念和哀悼埃及商人Dodi Fayed的活動,盛況並不亞於他的王妃女友。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裡,無數英國人湧向肯辛頓宮為戴安娜哭泣,在這片空地放上更多花束。

對我和許多倫敦人而言,這是我們經歷過最不真實的一個星期。街道曝晒在異乎尋常的9月艷陽之下。人們難過得無法工作。我出去散步,看見將衣袖捲起的白領在聖詹姆斯宮外大排長龍,輪候數小時只為了在弔唁冊上簽名。

Stephen Frears執導的電影《英女皇》捕捉了那些情緒激動的日子。據說英國人在這個星期表現了過去300年來最接近革命的激烈情感。但最終我們以最英國的方式來表達我們最深刻的情感:找一條人龍,然後加入排隊的行列。
撰文:Mark J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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